帕米尔高原

国家地理 3年前 (2022) aysz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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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高原

    车过帕米尔高原上海拔3000米的恰克拉克湖,漫天黄沙将车身紧紧“包裹”起来,迎面飞来的砂石甚至将车窗击出裂缝。透过狂风的间隙,我看见没有任何生机的灰白湖水和湖边覆盖着白沙的群山。这就是“中国的西极”――帕米尔高原,时而会在旅行者面前显露出严峻冷酷的一面,时而又会展示出异常绚丽的一面。

  亲吻帕米尔

  关于帕米尔,最好先从高原上塔吉克人的礼节说起。

  游走在帕米尔高原上的时候,我曾见到这样一幕场景:一个年轻的牧羊人路遇一位正在捡拾牛粪的老人,年轻人十分恭敬地走上前去,亲吻老人那只沾着牛粪的手。

  是的,塔吉克人是帕米尔高原上最动人的风景。这支操伊朗语、长相属于白种人的古老部族,至今还保留着源于中亚一带的传统见面礼节:亲吻。平辈的男子见面时会握住对方的手举到自己唇边,互相亲吻对方的手背,一般会亲吻两三下,关系特别好的会互相亲吻五六下之多;平辈女子见面则互相亲吻对方脸颊,近亲之间还会亲吻嘴唇;长辈一般亲吻晚辈的额头,晚辈则会亲吻长辈的手心。

  在塔什库尔干县城,我曾担心身处偏远治安不好,天一黑就躲在宾馆里不敢出门。于是当地的朋友嘲笑我说:这里几十年来从未出现过犯罪,公安局、法院成天没事可干,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在今天,竟然还会有塔什库尔干这样一处夜不闭户的地方,真有些像天方夜谭了。

  后来又听说:无论当地人还是游客,如果不小心遗失了物品,无论物品是大是小,是否昂贵,最终都能失而复得。因为塔吉克人不仅夜不闭户,而且路不拾遗。或许,高原上的牧羊人根本没有留意荒野中的物品,那双纯净的蓝眼睛始终在望着天上的鹰。承续文明有多种方式,虽然塔吉克族的古老文字在上世纪30年代就已在民间失传,但塔吉克人却用活化的生活记录了比书面典籍更生动的内容。

  或许,我们还是需要用一种更理性化的语言,来简单记述一下塔吉克族和其他少数民族所聚居的这块高原之地。在塔吉克语中,“帕米尔”是“屋顶”的意思――一座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世界屋脊。帕米尔位于中国版图的最西边,也就是最靠近历史上“西域”这个地理概念的地方。高原北面是天山南脉,南面是喀喇昆仑山脉,东临塔克拉玛干沙漠,西边一直延伸到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境内。

  虽然与青海、西藏同为高原,但帕米尔却有着迥然不同的自然景观。用当地人的话说,“这里的山都是裸体的。”或许,帕米尔就是那位拾粪的塔吉克老人的手,你只有具备了足够的虔诚,才能够真正地亲近它。

帕米尔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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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什 一千零一夜中的一天

  喀什是帕米尔高原的门户,是自中原汉地通往中亚、西亚的大门。世居于此的手工艺人们用了2000余年的时间,将“这道门”装点得富丽堂皇、充满了古波斯的风韵,仿佛《一千零一夜》的神奇舞台。

  还未亮,艾提尕尔清真寺高高的塔楼上便传来阿訇的召唤声,那是一种如歌如泣、令人莫名感动的吟唱声。于是我跟随着身穿长袍、头戴白帽的“大队人马”一起进入了清真寺,喀什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时间尚早,艾提尕尔清真寺中见不到一个游客的身影。那些虔诚的本地人穿过满是树木的大院子,脱掉鞋子,走上四方形的大殿,排列整齐地面朝西方席地而坐,开始一天5次祈祷中的第一次。即便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来艾提尕尔清真寺朝拜的人也总是特别多。早到的人可以进入大殿,晚些的就只能挤在院子里祈祷了。有的时候,跪拜的人群多到能从大殿中一直蔓延到清真寺外的广场,从高处看去是黑压压的一片,祈祷的声音仿佛轰鸣,场面非常壮观。

  艾提尕尔清真寺是新疆地区规模最大的清真寺,也是整个喀什的地标。当朝拜结束,整个古城便开始苏醒过来。随着阳光一点点地投射下来,清真寺的黄色拱门被太阳染成富丽的金色,寺顶的月牙闪烁着耀眼的光泽。结束朝拜的当地人迈着方步、神采奕奕地走出寺院。然而他们却并不急着离开,很多人都聚集在广场上聊起天来。此时,这里便成为整个城市中最大的社交场所,笑容洋溢在每个人脸上,这样的场面会一直持续到将近中午。

  由于语言不通,我实在无法融入这集体说笑的气氛当中,却在正对清真寺的欧尔达希克路上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这是喀什老城里的一条老街,街边是一个挨一个的手工作坊,里面有很多稀奇有趣的玩艺儿。

  沿街闲逛,我被一家铺子中叮叮当当的声音和传统打制红铜的场面吸引住了,站在铺子门口专注地看了好一阵子,一来二去,跟那些匠人们就混熟了。在这个看似很简陋的手工作坊里,每个工匠都有着明确的分工:学徒小伙计抡大锤进行粗加工,基本属于力气活;有些资历的工匠再将那些铜片粗加工成半成品,最后由铺子中最有经验的老匠人完工。

  在这个小铺中能够一锤定音的“首席工匠”是位叫库尔班的老爷子。他的穿着非常干净,戴着老花眼镜,完全是一副大师风范。由于眼神不好,他总是坐在铺子的门口,不紧不慢地拿着小锤在那些铜器上精敲细打,仿佛这家铺子的“活招牌”。经他的打制,一件件如工艺品般精美的日用品出现了:壶、桶、盆??上面都恰到好处地装饰着一些花纹,红色的金属质感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马路对面的首饰作坊则是当地女性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一个带玻璃橱窗的柜台被黄澄澄的金戒指、项链、手镯摆满,头戴各种颜色头巾的维吾尔女人经常三五成群地聚在前面,七嘴八舌地挑选试戴;而柜台里的小伙计也很耐心,乐呵呵地满足着这些美丽顾客的“美丽要求”。店里的师傅则坐镇于一个角落中,头也不抬地做着精细的手工活:不是为客人把款式过时的首饰改成最时髦的样式,就是将古董银币和银戒指接在一起,做成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在这样的一条街上,能发现很多如此有意思的铺子;而在喀什这座古城中,又能发现很多如此充满手艺乐趣的街巷。比如吐玛克多帕巴扎巷中就全是做帽子的作坊,亚尕其巷中聚居着制作木器的匠人,而库木代尔瓦扎街则因乐器作坊而出名。

  是啊,这本就是一座充满手工艺传奇的古城,这一点从喀什的另一个名称――“喀什噶尔”上就可得知。在维吾尔语中,那是“玉石汇集之地”的意思。新疆的玉石都出自和田,但手艺高超的玉石加工艺人却都在喀什。丝绸之路说到底是手艺的传奇,而喀什这座因丝路而兴盛的城市,将这种传奇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于是,在喀什走街串巷就成了件极耗费时间的事,似乎每条街如果不花上个把小时就难以尽兴。就这样,我“举步维艰”地从艾提尕尔清真寺周边的老街区逛了出来。站在东湖边,我看见一座土黄色的高台土城像海市蜃楼般浮现在水面上,阴晴无定的天色在古城上投下迷离的光影。那里是喀什最富传奇色彩的一片老城区,600余户维吾尔人家的房宅密集地建在一块高30余米的黄土坡上。如果拍摄一部关于丝绸之路的历史影片,那我面前的这片高台民居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外景地。

  虽然厚重的土坯房正在逐渐被砖瓦房所取代,但街巷中的手工艺人们却赋予了高台亘古不变的独特气质。由于坡崖上的黄土黏性大,特别适合制作陶器,所以当地人都将高台称做“阔孜其亚贝希”,意为“高崖上的土陶”。此处居民烧制陶器的历史已有800余年。

  穿过高低错落、迷宫一般的巷道,我来到高崖边的伊米尼汗大妈家。这是高台最古老的土陶世家之一,一口金牙、有着哮喘病的大妈是这个家族的第五代传人。她虽然没有按传统的维吾尔族礼节亲吻我的面颊,但还是用热情的笑容迎接着我这个汉人的到来。坐在她家摆满陶器的院落中,日新月异的喀什新城尽在眼底。

  大妈是高台上著名的“英雄母亲”,曾生育了20个子女,最终抚养成人的有12个。如今她已成功地将大儿子培养成了家族的第六代制陶艺人。坐在院子中那些还未上釉的陶碗中间,大妈一边和我闲聊,一边信手在陶碗上绘制花纹。那些花纹并没有一定之规,都是大妈随想随画的,随着心情变幻出无穷的花样。

  当我坐在伊米尼汗大妈家的院子里休息时,一阵毫无征兆的暴雨在阳光中倾泻而下,5分钟后又猛然收住。接着,一道异常绚丽的彩虹显现在纯净的天空中,最终在我眼前勾勒出这样一幅场景:画面的下半部分由很多伊斯兰风格的老房子组成,这些老房子的外墙上画着蓝色的装饰花纹,二楼的窗口被绿色植物所占据;而彩虹在画面的上半部分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在金黄色夕阳的笼罩下,美得有些不真实,就如同神话《一千零一夜》中的场景。

帕米尔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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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依塔格和慕士塔格 冰山来客

  “戈壁滩上的一股清泉,冰山上的一朵雪莲,风暴不会永远不住,什么时候啊,才能看到你的笑脸??”通过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这首忧伤的情歌,通过儿时露天银幕上的黑白影像,我平生第一次对雪域高原产生了向往。

  维族小伙儿买买提明像风一样地为我拿来了一瓶矿泉水,又像风一样地带我穿过草场和松林,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被远远落在后面。我们的目的地是奥依塔格山谷尽头的一处山坡,在那里可以尽览海拔6684米的阿依拉尼西雪山和如舌头般吐出的吉布拉孜冰川。如果没有本地人引路,旅行者是很难找到那处绝妙的“观景台”的。

  其实买买提明也不是地道的本地人,他来自和田;而奥依塔格山谷中的绝大多数原住民都自称来自土库曼斯坦。虽然因为人数太少,他们最终被归入了克尔克孜族,但山谷的居民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自己的独特生活传统。比如这里的女孩子几乎从不嫁出山谷;而即使远赴乌鲁木齐,甚至北京上学的后代也一定会在毕业后返回奥依塔格。

  和这里居民一样充满独特性的是奥依塔格的雪山景观。

  与青藏高原上如天堂般完美的自然景观不同,帕米尔高原上到处都是几乎寸草不生的“黄山土岭”。而能在如此荒凉的风景背后发现奥依塔格这样一处由雪峰和原始森林构成的美景,就连本地人都觉得稀罕。当我跟随买买提明最终爬上山坡,坐观横亘在翠谷之上的巨大雪峰时,真想用“珍宝”来比喻这处帕米尔高原上难得的风景。

  顺坡而下,从急促呼吸中恢复过来的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花海”之中:到处都是有着5个花瓣的蓝紫色野花;而肥硕的闪烁着金黄毛色的旱獭也和我一样,在不远处的松树下眺望着鲜花美色。

  下到河谷再攀上对面的山坡,我们来到离雪山更近的垭口。脚下蔓延着吉布拉孜冰川黑色的冰舌,在阳光下闪烁着黑金般诱人的光泽。买买提明说这里的土壤中富含硅矿,于是本来雪白的冰川都被染成了黑色。

  和我们一同攀上垭口的还有几个放牧的少年。他们本来也是想和我们一样,坐下来歇歇脚,可奔放的血脉就是让他们静不下来:一个少年将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盘像手鼓一样敲打起来,于是其他几个少年便在壮观的雪峰跟前边歌边舞起来。

  尽兴玩耍过后,少年们沿着一条羊肠小路下到冰川上,向着冰川另一端的高原牧场走去。虽然现在冰川融化得厉害,但他们迅捷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思虑再三,我最终还是不敢跟随他们穿越冰川,刚要调头返回,耳畔突然传来低沉的隆隆声。“雪崩了!”买买提明兴奋地大喊。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向雪峰望去,只见一股“白色的洪流”正从山巅汹涌地奔腾而下,之后那“浪头”越来越高,并在数分钟后化成一片迷蒙的白雾。虽然离得很远,但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雪崩所蕴藏的巨大能量。

  如果说奥依塔格所展现的是秀丽之美,那帕米尔高原上的另一座以“塔格”为名的雪山――慕士塔格,所展现出的则是沉静之美。在维吾尔语中,“塔格”就是“山”的意思。

  慕士塔格大概是帕米尔高原上最为人所向往的雪峰了。中国人向往它,是因为当年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就是在这里取景拍摄的;外国人向往它,是因为斯文?赫定曾在《亚洲腹地旅行记》中不惜笔墨地描述过这里的壮美,并将“冰川之父”的美名深深印在了全世界背包客的头脑中。

  慕士塔格山和卡拉库里湖是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的,就位于喀什去往塔什库尔干的“中巴公路”边。

  因为是连接喀什与中亚的重要商道,这条公路出奇的好,不消个把小时我便来到卡拉库里湖边。天空如洗,湖水如镜,倒映着慕士塔格山、公格尔山以及公格尔九别山这一连串的雪山,直让人感叹:此景只应天上有。

  这3座雪山都拥有着海拔7000米以上的雄伟“身姿”,其中尤以慕士塔格的“身形”最为完美。那是一种舒缓而威严的拱形,与日本的富士山颇有几分相似,难怪很多日本旅行者特别钟情于此山。

  在古代的丝绸之路上,这里是西行必经的天险,当年的玄奘法师就曾分别绕行慕士塔格雪山的南北往返西域。在对历史传奇的无限追思中,我在湖边一坐就是数个小时,直到黄昏。随着落日西斜,光线一分一秒地在雪山上呈现出丰富的变化,山间不时腾起云烟,又如慢镜头般烟消云散。色调微妙,难以描述。

  很多中午赶来的游客,此时已经在拍照过后又匆匆离去了。他们或许带走了几张难得的纪念照,却错失了卡拉库里湖真正的美色。第一眼或许会觉得这里风光有些单纯,但随着时间的迁移,光线的转变,那湖水却像万花筒一般,可以生出无穷丰富的色调变化。面前哪里是湖水,分明就是一湖令人心醉的美酒!

  留在湖边赏景的还有一群外国背包客。不过他们不是坐着,而是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做着热身运动:矮步走、蛙跳、慢跑、压腿??他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爱好者,

  在正式开始登山之前,有不少登山队都会把第一站设在湖边。他们在无限的风景中扎下一顶顶小帐篷,在这里一边做着适应性训练,一边调养自己的身心,或许还在等待被眼前的美景激发出更加强烈的登顶欲望。

  我和新西兰来的登山爱好者戴维聊上了。他说,在这里适应一周后,他们就要前往海拔4430米的大本营。要先乘车到苏巴什,再徒步走上大约四五个钟头才能到达。从大本营往上,还有C1、C2和C3三个营地。

  每年的6月到8月间是慕士塔格最为热闹的登山季节,这些热爱冒险的外国人会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来亲近“冰川之父”:他们靠双脚攀上峰顶,再驾着雪板从上面滑下。他们从雪山上飞驰而下的身影一定特别符合我头脑中关于“冰山来客”的想像。

  除了登山爱好者,卡拉库里湖还吸引着不少爱马者。凡是真正的爱马者,心里渴望的并不只是一匹会跑的马而已,而是能与骑手心灵相通的灵性之马,一匹能与骑手“互相交换着躯体”的马。我那天就遇到了这样的好马。它是一位优秀的柯尔克孜族牧人调教出来的,马儿跑起来既兴奋又稳健,对我用两膝、小腿、牵着缰绳的手指所发出的暗示一点即透,上坡、下坡如履平地,简直堪与内蒙古草原上的良驹相媲美。

  是夜,下起了毛毛细雨,湖边显出一种在城市中久未谋面的墨黑色。恍惚地,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传来雨点如微风般拂过草丛的美妙声响和一位柯尔克孜姑娘的歌声。我听不懂那歌词,心中却和着那略带忧伤的曲调,念起这样的诗句:只有翱翔蓝天的雄鹰知道,帕米尔高原的宽广;只有古老的鹰笛知道,年轻猎手的情伤……

帕米尔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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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什库尔干 高原上的喜筵

  我赶在第一缕阳光之前来到塔什库尔干县城边上的石头城,看着这座古城堡在晨光中逐渐苏醒过来。但我在这里得到的不仅仅是几张明信片般的美丽照片,更珍贵的是友人的一个电话:今天有个塔吉克的村庄要举办婚礼!

  如果没人指点,我还以为著名的石头城只是塔什库尔干县城边那片民宅的一部分,建筑上所显露出的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土黄色如出一辙。然而当我远离县城一段路程再回头观望时,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观:一座充满历史沧桑感的石头城堡兀然耸立在青黑色的天幕下,在依稀的晨光中展示着巨大的身影。

  我默默地架好相机,静静地看着这座石头城堡在雪峰的背景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心头的感怀也越来越浓郁。这是帕米尔高原上规模最大的一座石头建筑,那圆形的城堡建筑格局曾经流行于整个中亚地区。从汉代到现在,这座城堡在2000年间曾经几度兴衰,成为了古丝绸之路上的一座纪念碑,也使得所有来到塔什库尔干的游客心中都平添了几分历史的凝重感。

  从这里沿着古驿道一直向南,便可到达中国与巴基斯坦边界上的重要关隘――红其拉甫达坂。站在那座海拔近5000米的山口,即使是艳阳高照也会让人生出寒意。向中国和巴基斯坦两个方向眺望,尽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和冰川,那种千年不变的威严感和石头城是那么相似。

  不过在这满载历史诗篇的遗迹与风景之外,塔什库尔干还有一道让人感觉完全不同的风景线,那就是这里的人。没错,在塔什库尔干,不仅风景好看,人更好看。这里居住着中国惟一一个白种人民族――塔吉克族,他们的先民据信来自中亚的伊朗一带,这一点从他们类似伊朗话的方言,和高鼻梁、深眼窝、黑头发、大个子的长相不难看出。

  正当我沉浸在有关石头城和塔吉克人的畅想中时,当地一位朋友突然来电通报:一个塔吉克婚礼即将举行。想看塔吉克人,婚礼无疑是最好的地方。于是我迅速收拾好摄影器材,赶往县城外40公里处的那个即将举办婚礼的小乡村。

  一出县城,散落在公路两边的“蓝盖力”就进入了视野。“蓝盖力”是塔吉克人的传统民居,都是土木结构,呈火柴盒般的正方形。屋顶大多开有一个天窗,白天打开用来通风和采光;天窗下屋子中间是馕坑,用来烘烤馕饼。

  走不多时,一座显得格外热闹的小村落出现在车子的右前方。放眼望去,村里村外聚集了很多身着传统服装的塔吉克族男女,还不时传来欢笑声、呼喊声和口哨声――这就是即将举办婚礼的那座村庄。

  来塔什库尔干之前就听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朋友说过:谈情说爱的塔吉克青年男女也像内地人一样,时兴送荷包。他们称荷包为“恰叶哈尔塔”,由姑娘亲手绣制,和内地一样,里面也经常会放上传情达意的信物。塔吉克人的恋情就像高原上生长的农作物,在经过漫长的培育期后,通常会选择金秋季节“开花结果”。这个时候的帕米尔高原晴空万里、草场茂盛、牛羊肥壮,是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

  刚到村边,我就看到一辆“皮卡”和一辆北京吉普从村子里驶出来,露天的后车厢里还拉着十几个正在喧闹的青年。然而汽车刚上公路,又被几位身着艳丽服装的塔吉克妇女拦下。只见她们端着装满面

  粉的盘子走上前去,抓起一把又一把的面粉撒向车箱内外的人们,直到将盘中的面粉全部撒完为止。再看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都成了“面人”。

  一问才知道,这两辆车是去接新娘的,而撒面粉是传统的祝福仪式。再看那“皮卡”的后车厢,不到3平方米的面积上竟然站着十数个青年人,虽然挤成了一团,却并不影响他们打手鼓、吹鹰笛和欢歌笑语,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孔上满载着喜悦的激情。经副驾驶座位上那位满身面粉的新郎点头,我也挤上了早已超载的“皮卡”,和他们一同前往新娘家。于是,在10月帕米尔灿烂的阳光下,两辆满载歌舞的越野车飞驰在金黄色的原野上,那场景和小时候看过的印度电影《大篷车》中简直一模一样。

  新娘家的村庄离得并不很远,村口并排站着三十几位迎接新郎的塔吉克妇女,手里端着特意为新郎准备的酥油拌奶子,在蓝天衬映下仿佛一尊尊雕塑。新郎一下车,立即赢得人们的一阵欢呼。这一天里,新郎会享受到皇帝般的特别礼遇。

  寒暄过后,人们在新娘家的院子里再次歌舞起来。有趣的是,一个面相滑稽的青年临时充当起了“主持人”:如果场上无人歌舞,他就用欢快的语言招呼大家上场;如果场上跳得兴起,他又会吆喝着助兴。而围观的人还会响应他的鼓动,纷纷抛出五角或一元的纸币,以示鼓励。我举起相机还没拍几张,就被那小伙子“忽悠”进了场子,加入了舞蹈的行列。相比起那些塔吉克人,我的舞姿实在难以入目,但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下,又有谁会挑剔我的舞步呢?

  当人们跳得起劲的时候,新郎却一直坐在蒙着面纱的新娘旁边,和她窃窃私语。新郎穿着崭新的毛呢长衣,头上戴着黑绒做成的高筒圆帽,帽子上面还缠着红白两色的绸布条,当地人称之为“沙拉”。据说红色代表酥油,白色代表奶,戴上这种布条便预示着将来生活富裕。相比之下,新娘的头饰就复杂了许多:俏皮精致的圆帽上缀满了银质的垂饰,一块绣着彩色花纹的白色面纱挡在面前,身后披着许多条长辫子,辫子上面也缀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饰。

  新娘家为娶亲的人们准备了丰盛的喜筵。除了琳琅满目的干果、奶制品和油炸面点,一种叫“胡鲁靼”的传统菜肴显得特别美味。那有些像汉地的大烩菜,将土豆、羊肉、西红柿等炖于一锅,上面再铺上一层凉拌粉丝――据说这是近两年改良后才加上的。吃的时候将馕饼掰成小块,用手将饼和菜抓在一起送入嘴里。新郎说,这是塔吉克婚礼上必备的一道菜肴。

  好客的主人招呼我一同吃饭,但天窗下几位忙于整理物品的塔吉克妇女却吸引着我的视线。我快速端起相机,向后撤身,希望靠在什么地方做个支撑,却忽然觉得有双手扶住了我的后背。回头一看,是一位十几岁的塔吉克小姑娘怕我绊倒而扶住了我。她微笑着看着我,我第一次在近距离内接触到了塔吉克人那双蓝色的眼睛,感觉透彻得像帕米尔的天空。

  茶饭过后,就是新娘要出门的时候了。新娘在母亲和新郎的搀扶下走出家门上了车。按照塔吉克的习俗,这一天新郎只把新娘一个人娶回家,而新娘的父母和亲戚都是不能跟随的。

  又是一路的欢歌笑语,一行人回到了新郎的村子。走进院子,被称为“拜德尔汗”的阿訇已经笑眯眯地等在那里了。他在大家的围观下为两位新人念起经文。旁边的人看我听不懂,便为我解说道:“这就像你们汉族领结婚证,念完经就算正式结婚了。”之后,好客的主人再次邀请我坐在地毯上,同娶亲归来的村民共进美餐。就这样,在不到4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在帕米尔高原上吃了两顿一模一样的喜筵。

帕米尔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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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合奇 提鹰架鸟的嘻哈歌手

  在塔什库尔干一家旅馆的墙上,我见到一支悬挂在那里的奶黄色的笛子。旅馆老板叫它“那依”,更多人会称之为“鹰笛”。它是用鹰翅上最大的那根骨头做成的,上面钻了3个孔,可以发出鹰啸般奇特的声音。

  次日清晨,我拿着旅馆老板给我画的一张地图,动身前往慕士塔格山脚下他一个朋友的家,也踏上了探访鹰之传奇的道路。

  慕士塔格山的西侧是一条巨大的裂谷和一泻而下的冰舌,旅馆老板的朋友――马吉塔就在那里等着我。他戴着黑羊羔皮做成的圆筒帽,脚上的靴子前端翘成了一个尖儿,很有趣。他介绍说,靴子的底部是牦牛皮做的,既轻便又耐磨,很适合爬山。马吉塔的汉语有些糟糕,于是笑容和手势便成了我们最好的交流手段。

  慕士塔格山西侧是塔吉克人聚居的苏巴什村,马吉塔的家就在这里。村中的房屋近乎原始,用石块和草皮简单砌筑而成。村里的孩子们好奇而胆怯地跟在我这个陌生人身后,深眼窝中闪烁着快乐而单纯的光泽。马吉塔的阿妈从低矮的土屋里迎了出来,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又拉着我的手进了屋。

  家里的陈设很简陋,暗红色的毛毯挂在墙上、铺在地上、盖在柜子上,成了家中最主要的装饰物。马吉塔端来酸奶,和我一起坐在炕上,露出了腰间的鹰笛。我笑着指了指那鹰笛,说道:“你会吹吗?我想听听。”他似乎很高兴我会注意到鹰笛,取下身上的鹰笛吹了起来,那声音仿佛高空中掠过的声声呼啸。

  不知是村里人听到了鹰笛的召唤,还是听说有客人来访,不多时就都聚到了马吉塔家。于是,手鼓的声音和浑厚的歌声也和了进来,有人在院子中跳起了鹰舞,提腿、旋转、振臂…有如雄鹰飞翔。

  时间在歌舞声中飞逝而过,直到阿妈把羊肉端上桌。边吃边聊,话题自然离不开鹰。马吉塔拿着那支鹰笛,用磕磕绊绊的汉语介绍说:每支鹰笛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如果用鹫的翅骨做成,因为骨质坚硬,笛子的音色会比较厚重、低沉;而山鹰的骨质就会差一些,做成鹰笛后的声音比较嘹亮。他又说:在古老的传说中,鹰曾经救过塔吉克人的祖先,让这个民族繁衍下来,因此他们世世代代崇拜鹰,也学会了像鹰一样自由地生活。

  第二天一早,我在马吉塔的阿妈“冰山圣父,请保佑我们”的祷告声中再次启程,目的地是帕米尔高原的另一端――柯尔克孜人世居的阿合奇,他们用驯养猎鹰的方式表达着对“蓝天精灵”的崇拜。

  阿合奇是中国惟一的猎鹰之乡,全县的牧民驯养着100多只猎鹰。可我来得不巧,因为在夏天,大部分猎鹰都跟随牧民前往深山牧场了。几经周折,我才在县城边上的吾曲村寻到一户没有进山的牧民。

  柯尔克孜人的房子用土坯建成,看上去非常简陋。走进屋子,70多岁的萨日科老人将我让到了铺着毛毯的土炕上,又为我端上一碗浓浓的酸奶,味道和我在马吉塔家中喝过的一样香甜。

  除了墙上的挂毯,萨日科老人的家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然而他家却饲养着世界上最昂贵的宠物之一。老人说,他们家驯鹰已经有5代的历史了。我问:“你们为什么要养鹰呢?”老人想了想,说:“你们城里人要看电影,而我们,就是要养鹰。”

  “那这鹰从哪里得来呢?又怎么驯养呢?”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老人喝了口酸奶,向我详细介绍开来。当地人会到鹰巢中挑选雏鹰。鹰巢都筑在悬崖上,所以他们必须用绳子捆在腰间,将整个人系下崖壁才能捉到雏鹰,同时还要有帮手负责驱赶随时可能发动袭击的母鹰。将雏鹰拿回家后就要开始驯化,一般是将雏鹰用长绳系在院子中的木桩上,通过喂食的方式让它逐渐习惯人的出现。当雏鹰的羽翼长得丰满之后,再用活物训练它捕食,直到可以和牧人一同出外打猎。

  一只鹰的寿命通常是40多年,但当地牧人一般在鹰长到10岁左右就将其放掉,因为那正是鹰生育后代的年龄。养鹰其实是件十分奢侈的爱好,一只鹰每天都要吃掉一斤肉。但用萨日科老人的话说:“自己没的吃也要让鹰吃饱。”看来养鹰这事还真让人上瘾呢。

  老人的介绍弄得我心里越来越痒痒,真想快一点亲眼见见那神奇的生灵。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又喝了一大口酸奶,便招呼我向后院走去。在一阵急促的鸣叫声中,他从后院的一间土屋中架出一只身形颇为威猛的猎鹰。他微微将手一抬,那鹰便张开大得吓人的翅膀,振翅欲飞。在我的再三恳求下,我也戴上了老人的厚皮手套,过了一把“提鹰架鸟”的瘾。鹰爪有力地扣住我的右手,那种令人生畏的力量似乎一直传遍我的全身。据老人说,这对强有力的爪子可以将一只狗拦腰折断。

  从鹰笛、鹰舞到真实地站立在我手上的猎鹰,我所有关于鹰的好奇心都得到了满足。在返回阿合奇县城的路上,我无意中又接触到了柯尔克孜人的另一个传奇。在路边的一处丛林中,很多人正聚在那里弹琴歌唱,欢快的曲调将我吸引过去。原来过几天就是柯尔克孜族最伟大的玛纳斯艺人――居素甫?玛玛依的91岁寿辰,他们正在为生日庆典准备节目。

  《玛纳斯》就像藏族的《格萨尔王》,是柯尔克孜族歌颂民族英雄的长篇史诗。在林中,我见到了老人的40个徒弟,他们热情地为我这个旅行者说唱了一段《玛纳斯》。每说唱一句,大家都会将双手有力地前伸;随着故事的起承转合,有人不断地变换着前伸的手势,仿佛时下流行的嘻哈歌手――一群迷恋鹰的歌手。

帕米尔高原

帕米尔高原

    乔戈里峰 K2,帕米尔制造

  帕米尔高原“制造”了一系列的著名高峰,包括位于高原南端喀喇昆仑山脉的乔戈里峰。在塔吉克语中,“乔戈里”是“高大雄伟”的意思;但那些热爱冒险的登山者更愿意用“K2”称之。“K”是喀喇昆仑山脉(Korakorum)的缩写,“2”是人类考察喀喇昆仑系列山峰的顺序。

  在叶城的一家小餐厅里,一大桌子人守着大盘鸡,说着明日就要出发去K2的事情,并遗憾有人因高原反应要留在这里。作为队里惟一的一个非专业人员,我真担心自己被他们抛弃。虽然8611米的海拔让K2屈居于世界第二高峰的位置,但无论从气候的恶劣程度,还是攀登的难度来说,它都要超过位居第一的珠穆朗玛峰。

  所幸,领队最终还是决定带上我,但条件是:我一旦出现高原反应就必须立刻下撤;如果天气好,他们将去ABC营地(前进营地),而我只能留守“音红滩”(音苏盖提河红柳滩)大本营。虽心有不甘,我也只好先答应了。作为一个普通的旅行者,能够接近K2就已算不易了。

  第二日清早,我们从叶城出发,经过麻扎塔拉近入山区,不久便拐上了奔向K2的“搓板路”。队友们吓唬我说:攀登K2的死亡率是1/7,远远高于珠穆朗玛峰1/29的死亡率;而我们将要在海拔4000米左右的荒野徒步五六天才能到达大本营,一路都是暴风雪随行…

  随着一声压过越野车轰鸣的狼狗吼叫声,我们到达伊力克边防站了。这里的检查非常严格,除了身份证、边防证,还要出示南疆军区的介绍信等。边防站之后大约8公里处的热孜坎姆乡是我们徒步的起点。叶尔羌河从这座只有10多户人家的小村庄边流过,热情的柯尔克孜人把我们迎到家中。这一夜,我们在他们的土炕上度过。吃着刚宰杀的羊肉,领队说:“好好吃,好好睡,以后就只能睡帐篷了。”天亮时看到当地的驼工正在把我们的装备绑到骆驼身上。告别村民,我们在山谷间穿行,3个小时后才走到出发时就能看到的山谷拐弯处――真是望山走死马。仰望前方,K2的雪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却不知还要走上多长时间。道路还算平坦,2个小时后我们路过沿途的最后一座村庄,之后的乱石滩让我们的步伐节奏大变。我听到身边的队友开始发出艰难的喘气声,只有骆驼依然悠哉地踱着步子昂首向前。

  之后河谷变得极其狭窄,两岸的山体也陡然耸立起来,领队说这里常被称为“一线天”。虽然是在阳光灿烂的白天,但河面上依然结着薄冰。我们紧贴着山壁,一脚山岩一脚冰地艰难前行。我努力调控着呼吸,坚持走到山顶,此时已有几名队员歇在途中。就这样,我们用了2天的时间到达了黄石滩。寒风在高山帐篷的外面呼啸,队友说:“明天要翻越海拔4870米的阿格拉达坂,上升1000米。”我嘟囔着:“没问题。”便一头睡着了。

  清晨雾气笼上山谷,领队说:达坂应该下雪了。小冰凌随着朔风扑到身上,很快我就觉得脸被冻住了,呼吸也变得冰冷无比。就连骆驼的步伐也不再悠闲,常常路过避风处便停下休息,直到驼工使劲催赶才不情愿地继续赶路。路过达坂下的湖泊,风变得更加凛冽,我仿佛要被吹得飞起来,只好拼命用冰镐戳入地面来固定身体。第一次觉得自己太瘦小,真希望能有根绳子把自己拴在领队身上。当达坂顶部的巨石终于被踩在脚下,与风的拉锯战也终于就此告一段落。

  我找到一处背风的地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干咳起来。领队鼓励我说:“不错呀!”我勉强笑笑:“那当然,我还要上ABC营地呢。”领队笑着点点头,我获胜般地站起身来,继续上路了。一路下坡,风雪依然吹得人手脚冰凉,头脑麻木。当海拔回落了1000米之后,我们终于穿过克勒青河,在将近深夜11点左右到达红柳滩营地。大家都累得瘫坐在地上,只有风声在耳边狂啸。

  接下来的1天我们要从1号红柳滩经2号红柳滩,到达3号红柳滩宿营。在乱石中磕磕绊绊将近3个小时,一条冰河出现在面前。河水已经结冰,而我们必须反复穿越冰面,沿河谷前行。寒风的力量似乎比昨天还大,我弯下腰努力向前迈步,却又被风定格在空中。突然身后一声巨响,伴着骆驼的嘶鸣。我回头看去,只见一匹骆驼已狠狠地摔在冰面上。它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却又再次摔倒,最后索性躺倒在冰面上不动了。我们赶忙回去,帮助驼工把骆驼拉起来,让这些笨重的动物跨过冰面绕山而行;而我们则继续在冰面上打着趔趄前行。

  猛然一股强风吹过,我伸手按住帽子,却在一瞬间失去了附着力,身体随着强风在冰面上滑了出去!我听到队友在我身后尖叫,可大脑中却一片空白,好象自己已变成了一片随风飘走的雪花。“蹲下!冰镐!”领队大叫着向我冲过来。这声大吼让我突然清醒过来,用尽吃奶的力气努力蹲下身子,同时狠狠用冰镐砸向冰面。随着冰镐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我的身体也渐渐停了下来。当我终于稳定下来的时候,发现山岩就在我身后不足2米的地方。摸着岩壁上突出的岩石,我勉强控制住不安的情绪,说:“撞上去会很疼吧?”领队的眼里依然显露着不安的神情:“明天还是让你背行李吧,要不太轻容易被风吹走了。”过了风口,风明显变小了,我们的步伐也加快了。赶在天黑前,我们终于到达3号红柳滩营地。

  再次醒来时,已是出发后的第6天。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在今天终于可以到达音红滩大本营了。在阴沉的天空下,我们前进大约3公里到达音苏盖提河与克勒青河交汇的三角洲,洲中被河水冲击形成的与河岸毫无关联的孤单山体被称为“飞来峰”。从这里沿音苏盖提河东岸继续向西南行进,在太阳透过阴云的一刹那,我们看到了仿佛耸立在天际的K2,金字塔般的雪峰灿灿生辉。K2带给我们的瞬间喜悦似乎让人忘记了疲惫,在乱石滩上行进5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一处宽阔的河谷,水草渐黄但依然茂盛,随行的骆驼已悠然地在那里吃草――这里就是音红滩大本营了。

  领队说:这里距ABC营地还有20公里,那里是拍摄K2的最理想位置;但如果天气不放晴,我们将只能停留在这里。为了庆祝成功到达大本营,领队从行李中翻出一瓶早已冻成冰块的红酒,驼工则拿出一条羊腿。我灵机一动:“咱们吃红酒煨羊肉吧?”便发动队友一起找柳枝,又让驼工把羊腿剁成小块穿成肉串,浸泡到在篝火旁慢慢融化的红酒中。当面条、烤馕和高压锅中的炖菜被吃得精光,我才得意地把用红酒泡好的肉串取来,放在篝火上慢烤,那种夹杂着柳枝、红酒和冰雪的味道,让我一生难忘。

  次日依然阴云密布,我们只好放弃继续攀升的打算,只是去了趟音苏盖提冰川。出大本营不到500米就能看到冰川那迷人的幽兰色,但整整走了3个小时我们才终于置身其间。站在如春笋般自地面冒出的冰凌中间,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安静,也很满足:一步步走近K2的过程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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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来源:21CN
图片来源:整理

版权声明:aysz01 发表于 2022-08-07 23: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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