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1880年代的照片中,一群日本原住民爱奴人席地而坐。语言学家无法在世界上找到任何与爱奴语相似的语言。 PHOTOGRAPH BY PUMP PARK VINTAGE PHOTOGRAPHY/ALAMY
世界上许多最偏远地区的语言都陷入消失危机。图中居住于中国阿尔泰山区的村人正在雕刻新的滑雪板。由于这道山脉与俄罗斯、中国、蒙古与哈萨克接壤,使得濒危的阿尔泰语成为罕见的方言混合体。 PHOTOGRAPH BY JONAS BENDIKSEN, NATIONAL GEOGRAPHIC
1936年,科切维地区的一名日耳曼男子摆好姿势拍了这张人像照。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科切维聚落被拆散,有数千居民迁往美国。如今很少人还会说这种语言。 PHOTOGRAPH BY SUEDDEUTSCHE ZEITUNG PHOTO/ALAMY
(神秘的地球uux.cn报道)据美国国家地理(撰文:NINA STROCHLIC 编译:石颐珊):不只生物会灭绝,语言也会!每两周就有一种语言死亡。 Wikitongues想要拯救这些语言。
科切维人会馆(Gottscheer Hall)座落在纽约布鲁克林区与皇后区交界的一个住宅区,看起来像浮现自1945年的海市蜃楼。
蓝色遮雨棚宣扬着这个空间适合举办婚礼与活动。屋内走道上挂满过去数十年间「科切维小姐」参赛者糖蜜般的微笑。「当时你得会说科切维语才能参赛。」92岁的阿弗雷德.贝莱(Alfred Belay)说,他一边指着女儿在1980年代光彩耀人的笑脸。如今,有些年分的选美赛中只有1名参赛者。
自从六十多年前抵达美国以后,贝莱就成为科切维人会馆的常客。彼时这一带满是科切维(Gottschee)来的难民。科切维曾经是一处聚落,位置就在现今的斯洛维尼亚(Slovenia)高地上。现在会说科切维语(Gottscheerisch)的人仅剩数千,贝莱即是其中之一。每年圣诞节,他都会以这拥有600年历史却很少人听得懂的母语,带领礼拜仪式。
「想像一下,如果有个音乐家突然手指不能动了会如何,」他说:「我们是还活着,但这些事情只能追忆。」
贝莱和他83岁的妹妹玛莎.胡特(Martha Hutter)同意让26岁的丹尼尔.波格雷.乌德尔(Daniel Bogre Udell)拍摄他们对话。他们走过科切维会馆内供应椒盐卷饼和香肠的漆黑木制吧台,爬上阶梯来到空无一人的宴会厅。波格雷.乌德尔架好相机,这对兄妹开始以旁人难以理解的日耳曼母语谈笑。
流逝的言语
波格雷.乌德尔是非营利组织Wikitongues的共同创办人,对他而言,在皇后区的住宅区听到这么罕见的语言并不稀奇。纽约市方圆16公里以内流通的语言约有800种,超过全世界估计7099种语言的十分之一。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把这些语言全部记录下来,都会区大熔炉正是浑然天成的出发点。
会说四种语言的波格雷.乌德尔与会说五种语言的费德里克.安德拉德(Frederico Andrade)在纽约市的新学院大学帕森设计学院(Parsons New School)相遇。 2014年,他们启动一项充满野心的计划,志在做出第一个纪录全世界所有语言的公开档案库。他们已经记录了超过350种语言,进度可以在网路上追踪,他们也计划在明年达成1,000种语言归档。
「每当人类丢失一种语言,我们同时也失去让艺术、音乐、文学与口述传统更加多样化的潜力。」波格雷.乌德尔说。 「如果塞凡提斯1被迫用西班牙文以外的语言书写,他还能写出同样的故事吗?如果碧昂丝用英文以外的语言创作,她的音乐还会一样吗?」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濒危语言红皮书,1950年到2010年之间共有230种语言灭绝。目前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语言只剩下不到1,000名使用者。每两周就有一种语言随着最后的使用者死去而消失,这些语言中有50%到90%预计将在下个世纪以前消失。
在极少数案例中,政治目的与完整的书写纪录能够让死去的语言复活。希伯来语于西元前第四世纪灭绝,在1800年代复活;加泰隆尼亚语(Catalan)只有在1970年代政权转换期兴盛过;2001年,距离美国奥克拉荷马州迈阿密(Miami)部落最后一名母语使用者过世超过40年后,俄亥俄州迈阿密大学的学生开始学习这种语言。网路将罕见语言使用者和研究者彼此连结在一起,甚至连文字传讯都有助于将没有固定书写系统的语言形式化。
Wikitongues知道他们无法凭一己之力记录,甚至找出这些语言中的大部分,因此他们招募了40个国家的志工形成网络,拍摄母语使用者以过去式、现在式与未来式交谈。为了记录多样语调和情绪,他们请母语使用者回想童年、述说恋爱史,并讨论他们的希望与目标。
南太平洋万那杜群岛的一名志工,记录到一种从未被语言学家研究过的语言。另一名志工追踪到一名爱奴语(Ainu)使用者,这是日本一种罕见的原住民语言,而且是和任何已知语言都没有关联的「孤立语言」。
Wikitongues并非唯一发起为罕见语言建档的组织。国家地理学会的永续语言(Enduring Voices)计划支援致力于建立语音字典的濒危语言振兴协会(Living Tongues Institute for Endangered Languages),这些字典包含定义、声音档案和影像。如果有人想学图瓦语(Tuvan)这种在西伯利亚使用的突厥语言,他可以将图瓦语语音字典app下载到手机。
今年开始,透过与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合作关系,Wikitongue的搜集成果会放在美国国家民俗中心(American Folklife Center)。不过他们将目标延伸至过去的文件,因为创办人也计划要提供方法,让人能学习灭绝已久的语言。他们正在打造一款叫做Poly的app,让使用者可以透过这个软体以文字、音档和影像档创建字典。
遗漏的话语
建立无价档案的机会时常消逝。不久以前,俄罗斯草原上一种萨米语(Saami)方言的最后两名使用者之一,就在和Wikitongues排定的录音期程之前过世了。 Wikitongues估计,未来5年内可能会有约500种语言从他们的指缝间溜走。
语言多样性的缩减可归咎于政治迫害、疏于保存与全球化。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世界各国政府通常以高压统治为手段,对原住民族群进行语言压迫。自从欧洲殖民者抵达澳洲以后,已经有大约100种原住民语言从澳洲消失。研究显示,语言压迫会从头到脚削弱一个人所有面向,从个人健康到学校表现都受影响。
然而这类强制压迫已经不再是我们语言生态系面临的最大威胁。 「现在大部分语言之所以消亡,并非出自于矮化或迫害,虽然迫害偶尔还是会发生,而是因为这些语言传承不下去了。」安德拉德说。例如气候变迁与都市化等因素,迫使语言多样的乡村或沿海聚落迁徙,然后被使用新语言的新社群同化。
「这种形态的语言流失就像得了癌症,而非一枪毙命。」
「这种形态的语言流失就像得了癌症,而非一枪毙命。」
科切维人会馆里,贝莱和胡特为丹尼尔.波格雷.乌德尔的录影机前叨絮,不时变换对话形式。某个时间点上,胡特突然唱起歌来。他们以科切维语回忆儿时在只有一间卧室的家中长大,那时在家说的是科切维语,但在学校和教堂说的是德语。
1941年,科切维被意大利并吞,居民被送进移民安置营。四年以后,科切维人救济协会(Gottscheer Relief Association)为迁抵纽约的上千名移民打开大门。贝莱和胡特于1950年代抵达时,邻近街区满布移民,胡特几乎难以练习说英语。
这些新移民用科切维语和彼此交谈,但是用英语把小孩教大。 60年后的现在,贝莱第一次开始对子女说科切维语,但是这种语言已经处在灭绝边缘。
作为通俗语言,科切维语很少有纸笔记录。 1994年以前,科切维语都只能口语相传,那年胡特出版了一本花了他五年心力的1,400字定义集:第一本英语―科切维语字典。
「老一辈的科切维人相信没人学得会科切维语,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试过教人。」胡特回忆。 「但是任何一种语言都能学得起来,所以我心想『这个悠久的语言就快死了,而他们却根本不知道。』」
「我们也做了一样的事,」贝莱插话:「我们的小孩本来可以学会这种语言的。」
「未来某个时候,家族里不会再有人说科切维语,」胡特说:「到了那时他们会说,『我们家族说的是……那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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