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莫罗族的部落男子带着鱼叉与耐心,沿着图尔卡纳湖东岸用传统方法捕鱼。 Photograph by Randy Olson
在南岛附近,一只好奇的鳄鱼察看着一台遥控相机。图尔卡纳湖有全世界最大的鳄鱼群体。 1960年代时,生物学家估计当地光是尼罗鳄就有1万4000只,但在那之后就少有对鳄鱼数量的研究。 Photograph by Randy Olson
像这名老妇一样血统纯正的艾尔莫罗人已经很少了。多数的艾尔莫罗人已经和图尔卡纳湖区的其他部族通婚。 Photograph by Randy Olson
藻类在图尔卡纳湖南缘的水塘中生长。由于湖中随处可见藻类,早期来到这里的探险家于是称它为碧玉海。周围的严苛环境导致它成为非洲的大湖之中,被欧洲人绘入地图的最后一座。 Photograph by Randy Olson
准备参加相亲大会的达萨纳奇族女孩海瑞克.歌吉.阿拉波在母亲帮她打扮时,露出坚定的神情。男性会在相亲大会上向心仪的女子求婚。 Photograph by Randy Olson
(神秘的地球报道)据美国国家地理(撰文:尼尔.谢伊 摄影:蓝迪.奥森):一个炎热的春日早上,加q.涅梅托站在图尔卡纳湖滨,检视是否有鳄鱼。湖边的水很浅,鳄鱼出现的机率很低,但是身为达萨纳奇族传统治疗师的涅梅托带来了一个病人,而治疗仪式若被打断,无论在精神上或实质上都是莫大的厄运。
体型较大且较具危险性的河马几乎早已被猎杀殆尽,但鳄鱼还有很多,尤其是在这个地方;这里就位于奥莫河从衣索比亚流入肯亚处的三角洲南方。河鳄被这个部族视为邪恶的化身。涅梅托在判断这一天的灵力趋向时,也在留意野兽的踪影。
棕色的湖水偶尔会因红鹤的翅膀掠过或鱼儿浮上水面而产生波动。没看到鳄鱼,连一头牛或骆驼都没有。涅梅托满意地带着一个名叫赛提艾儿.盖欧科的年轻女子步入水中并让她坐下,要她净身。盖欧科舀起水洗脸,并将水往背部泼洒。
与此同时,涅梅托将手伸入肥沃的泥浆中,挖起一把把滴着水的泥土,并且迅速地把泥土抹在盖欧科瘦骨嶙峋的背脊上。
「消失吧,」她说。 「消失吧,」每涂抹一次就说一次。她用这句话和涂抹行为命令死亡离开。 「这座湖是净化生灵的地方,」她说。涅梅托是被视为最后手段的治疗师。在其他方式都无效时DD诊所里的药物、白人教堂里的神、水泥建筑里的人道援助团体DD人们就会带着病痛和恐惧来找她。她则收取一小笔费用,将希望带给他们。
「我是他们的最后一站,」她说。
所以她才会带盖欧科到湖边。盖欧科已经病了好几个月,最近病情更加恶化,在恶灵的纠缠下,一天比一天虚弱。她原有的力量、美貌和健康都只剩一丝尚存。她大概才30岁而已。
涅梅托在早上的酷热高温下,像母亲般温柔地把泥土涂到盖欧科身上,并为她洗净。治疗完成后,涅梅托把盖欧科扶起来,两人手挽着手朝岸上走去。
「我们不要回头看,」涅梅托抬头挺胸地说。 「我们把恶灵留在那里了。」
冷得发抖、瘦得像根芦苇的盖欧科则说:「我相信我会好起来。」
赛利丘位于东非最偏远地区之一的中心地带。它几乎就在肯亚的最北端,与最近的主要道路相距超过400公里,走一小段路就会到衣索比亚边界。在这个地方,如果你想抓住希望,涅梅托的家就在不远处。而她会把病人带到湖边治疗,也不会显得奇怪。在这里,信心和希望很自然地会与水一起出现,而图尔卡纳湖现在所提供的这三种东西都很充足。
它是世界最大的永久沙漠湖,在这个地区已经存在了大约400万年,在大裂谷边缘的一道火山蚀沟中时而扩大,时而缩小。远古时期的人族沿着湖岸生活,而早期人类则在这里狩猎、采集食物和捕鱼,同时逐渐往北迁徙,最后离开非洲。 1万年前,这座湖远比现在还大。 7000年前,湖面逐渐缩小。新石器时代的部落在岸上的圣地立起了神秘的石柱。现在涅梅托延续着深植于湖水中的传统,这些传统或许非常古老,却没人能确切说出到底有多老。
然而图尔卡纳湖就和所有的沙漠水源一样,相当脆弱。湖里的淡水大部分(大约90%)来自奥莫河。现在衣索比亚政府沿着这条河所规画的大规模开发项目,包括一座水力发电大坝和需要大量用水的甘蔗园,可能会造成图尔卡纳湖缺水。在最严重的状况下,图尔卡纳湖会逐年干涸,终至枯竭,导致当地居民成为这个非洲沙尘窝的难民。
面对衣索比亚政府雄心勃勃的开发计画,涅梅托的族人将会损失惨重,而他们几乎没有能力抵抗。达萨纳奇人的分布范围跨越肯亚与衣索比亚边境;在超过一个世纪前,这片地区在英国殖民势力与衣索比亚帝国的测量人员划定边界时被一分为二。国界的划分把多数的达萨纳奇人纳入了衣索比亚,留在肯亚的族人则少得多。这个部族现在是肯亚最小也最弱势的族群之一。
肯亚大约有1万名达萨纳奇人,但他们最近才有了第一位经由选举选出的代表,而且只是地方代表等级DD离奈洛比的国会还很遥远,接受政府救援的顺序也几乎排在最后。许多肯亚南部人并不把图尔卡纳湖当成他们国家的一部分。那里没有电力线路,没有中学以上的教育,没有固定的运输系统。达萨纳奇人就像他们那座湖一样,对外界的人来说几乎不存在。
对于肯亚的达萨纳奇族酋长麦可.莫洛托.洛马林而言,自从他在大约60年前出生后,这里几乎就一直是以这种被忽略的状态存在着。
「我们没有被正式当成一个族群,」莫洛托说。个子很高、脸部光滑干净的他要大家叫他莫洛托就好了。 「我们在人口普查中被列为『其他』。你可以想见,这是个问题。」
莫洛托住在叶勒瑞特,这座到处是咩咩叫的山羊和滚滚风沙的村落位在湖的东北岸,离赛利丘不远。他和肯亚的其他部族酋长一样,也是政府任命的。莫洛托担任这个职务已经将近20年,工作内容类似小镇的镇长。他要面对居民的抱怨、庞杂的官僚体系,和偶尔的贪腐传闻。但是2014年4月,在一次长期干旱后,莫洛托却遇上了更危险的难题DD而所有这些问题或多或少都和水有关。
在东边,加布拉人一直将牛群赶入达萨纳奇族的领土。在西边,图尔卡纳族则会在湖上骚扰达萨纳奇族渔夫。这两个部族的人数较多,政治关系较好,也有更多非法武器。图尔卡纳族渔夫在自己的水域已经过度捕捞,现在又闯入叶勒瑞特和赛利丘,除了威胁要打家劫舍外,还偷渔网,有时甚至会杀害达萨纳奇人。
达萨纳奇人并不只是无辜的受害者,也不是没有尊严或枪炮的。他们会激烈反击,也经常主动挑起争端。一个男人在灌丛中或水面上时,总是会依凭自己的想法行事,无论莫洛托怎么交代过。然而,酋长还是必须努力防止愤怒的情绪陷入杀戮与报复的古老循环之中,这种循环往往会持续好几代。这里的水和鱼够所有人用,他不断地说,即便他也不总是相信自己的话。
「我们达萨纳奇人是被边缘化的族群,」莫洛托说。 「我们若是抵抗,情况通常只会更糟,政府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不会在情况还算和平的时候促进和平,只会在发生冲突时想办法恢复和平。」
而冲突即将来临。因为在沙漠部族之间经常发生的小冲突背后,还藏着水坝和甘蔗园的隐忧。首都奈洛比的民选官员对这一切几乎毫无反应,但莫洛托深知日渐缩小的湖泊可能会带来的暴力冲突。知道自己对此几乎无能为力让他恐惧,或许也让他感到某种解脱。
阿布杜.拉齐克点燃一根烟。有条巨大的鱼动也不动地躺在船底板上。最近才漆成鲜绿色的小船在不透明的水上前进,吃水不深。拉齐克解释说,漆成绿色是一种伪装DD为了不让图尔卡纳族的盗匪发现他新买的船。
那是一个5月的早晨,唯一捕到的就是那条鱼。返家时,拉齐克将手朝着一个密密麻麻的高大芦苇丛以北,往衣索比亚的方向指去。他虽然没有看到过,但他听说过水坝和甘蔗园可能会令他赖以为生的水源干涸。
「如果他们阻断河流,引走所有的水,导致湖泊消失,会伤害到很多人,」他说。 「好几千人,好几万人。有太多人靠这座湖生活。」
拉齐克是个创业者,也是在图尔卡纳湖看到糊口之外还有其他可能性的少数人之一。他住在赛利丘,太太是达萨纳奇人,但他是来自海岸的阿拉伯裔肯亚人。他拥有四艘船,有时候会从奈洛比开回一辆大卡车,车上载着一个装满冰的货柜。他会买下邻居的渔获,用几天的时间将货柜装满2到3吨的鱼,然后回到奈洛比把鱼卖掉。
来到图尔卡纳湖区之前,拉齐克曾在基苏木的一家鱼类加工厂工作多年;那座城市在遥远的南方,位于维多利亚湖畔。维多利亚湖是非洲最大的湖,分属肯亚、乌干达和坦尚尼亚。它支撑起产值达数百万美元的渔业,不但能供给需求量大的区域市场,每年更出口数千吨的尼罗尖吻鲈到欧洲。
大量的需求对维多利亚湖的生态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渔业的兴盛也带来了许多新兴城镇特有的问题DD湖边的贫民窟、毒品、犯罪、过低的工资和恶劣的工作环境。最后拉齐克受够了,于是离开。
拉齐克考虑过几个选项。图尔卡纳湖上没有工业化的捕鱼活动,也没有伴随新兴城镇产生的问题。生活会比较艰苦,可能会有危险。不过竞争程度低,而且图尔卡纳湖也有尼罗尖吻鲈DD比如说躺在他船底这只身上满是鳞片和肌肉的庞然大物。
他在达萨纳奇族之间生活了六年。他的事业已经转亏为盈,而他也爱上了这个部族。穆斯林在肯亚的处境并不好,但达萨纳奇人从来不在意他的信仰;他的妻子甚至改信了伊斯兰教。除此之外,拉齐克说,赛利丘的居民爱好和平且不会过度捕捞。他打算留下来,在小小的两房住宅里生养小孩。只要有和平、鲈鱼和货柜用的冰,他就很满足了。他看得到许多可能性,直到他往北方望去。
沿着奥莫河而上大约725公里处,衣索比亚境内名为吉格吉贝三号坝的水力发电大坝已经在1月完工。在远比水坝更靠近图尔卡纳湖的地方,则有大型推土机在河岸附近的干地上来来去去,为甘蔗园和棉花田整地。这项工程的效应很快就会顺着河流蔓延到肯亚境内,为依赖图尔卡纳湖维生的9万名部落居民带来可能是毁灭性的后果。
「奥莫河是图尔卡纳湖的脐带。要思考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这是最好的方式,」研究并探索奥莫河-图尔卡纳湖流域多年的工程水文学者尚恩.艾佛利说。 「如果切断脐带,湖泊就会枯死。」
艾佛利住在肯亚,曾为非洲开发银行和其他客户分析衣索比亚在奥莫河的开发计画。 2013年,牛津大学出版了一本小册子,里面汇集了艾佛利的工作成果并摘要叙述他对奥莫河沿岸开发案的研究。他的发现让他深感忧心。
「如果将水从河里引走,在那样的气候下用于灌溉,有一些水会渗透回流域中,」他说。 「但大部分的水会消失。」
艾佛利和其他专家都说危机始于水坝,这座非洲最大的水坝是一道高达243公尺的混凝土墙。水坝必然都会伤害到下游的生态系。吉贝三号坝会在营运的头三年间为奥莫河和图尔卡纳湖带来强烈且近似干旱的压力,届时奥莫河的水流有70%会进入水库。
一旦水库的水满了,图尔卡纳湖就会逐渐恢复正常DD但甘蔗园的影响又会接踵而至。甘蔗是出了名地需要大量的水来灌溉,要在衣索比亚奥莫河下游河谷的干地种植这种作物,不能没有水坝来调节河水。衣索比亚南部已有数千公顷的土地被正式划为甘蔗和棉花的种植区域,此外根据艾佛利所言,另外还有数千公顷成了未来的种植保留地。作物的种植已经开始,而所有的灌溉用水全都要靠唯一的来源供应:奥莫河。
很难确切知道这些威胁会如何或在何时显现。自2006年开工后,水坝工程已经延宕多次,但是水库在1月开始蓄水了。农场的开发虽然已经开始,但农业对地貌造成的改变未来可能还会大得多。
艾佛利和其他人以缓慢加剧的咸海灾难来为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举例。咸海曾是地球上的第四大湖,在哈萨克和乌兹别克之间闪闪发光。从苏联时期开始,注入咸海的两条河流逐渐因棉花的种植而被引流灌溉。到了2007年,咸海已几近死亡,曾经丰饶的盆地变成了一片尘土飞扬的荒原,地表散布着锈蚀的渔船和一片片具有腐蚀性的盐滩。
有如末日灾变的结局也可能会降临在图尔卡纳湖,摧毁数千渔民的生计,把他们变成绝望的难民。艾佛利说,最糟的状况是甘蔗园和棉花田持续扩大,多年后河水变少,导致图尔卡纳湖的水位下降18公尺或更多。
面对各界对奥莫河沿岸整体开发计画的批评,衣索比亚政府往往置之不理。几位因为本文而受访的科学家都说,政府几乎没有公开任何关于潜在冲击的资讯。艾佛利指出,所有公开的资讯都显示衣索比亚人完全忽视图尔卡纳湖。 「他们的研究全部止于边界,」艾佛利说。 「为什么?因为要证明计画不会对图尔卡纳湖产生冲击,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行动反映出意图,而目前最令人忧虑的可能是政府正在奥莫河谷推行的「村庄化」计画,此举将游牧部族与牧人集中到永久性村落。政府官员把这项计画说成自愿性的,但奥莫河谷的居民和数个人权团体却宣称传统部族被迫迁入村子,好空出土地来种植甘蔗和棉花。更让人生疑的是,衣索比亚政府总是拒绝让记者和其他调查人员进入奥莫河谷。
2009年,摄影师蓝迪.奥森和我为了一篇有关奥莫河的报导而造访当时还在建造的吉贝三号坝时,一名衣索比亚官员跟我说:「开发这片土地是我们的天命。让这条河发挥作用是我们的责任。」
他的同胞也在河水中看到希望闪耀。
「许多国家都对自己的天然资源做过这种事。但这次将会极具毁灭性。」艾佛利说。
在肯亚,政治人物大多对衣索比亚的开发计画三缄其口。莫洛托酋长说,整个湖岸沿线都爆发过愤怒情绪和小规模抗争,甚至连他们这么北边的村子都有。但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我在图尔卡纳湖周边访问到的官员大多拒绝发表评论,说他们担心会有政治后果。不过真相看来很明显。它偶尔会在私下的抱怨、不悦的耸肩动作、以及恳求帮助的举动中流露出来。有时候则是透过直率的一句话。
某天傍晚在叶勒瑞特村,我和一名警员聊到安全问题。当时索马利亚的伊斯兰教好战分子不断越过边界,在东北部发动攻击。我问他在肯亚的这个地区是否感到安全。这名来自南方的警员吐出一团夸特叶并举起一根手指。 「老兄,」他说,「你自己四处看看吧。这里不是肯亚。不,不,不。」
后来,年迈的治疗师涅梅托也表达了几乎一样的感受。 「肯亚在哪里?」她问。 「我从没去过。」
在赛利丘村外的沙坪上,阿布杜.拉齐克所说的则大约介于这两个人的说法中间。 「这个地区对南方人毫无意义,」他说。 「他们不了解这里的生活,也不在乎这些人有什么遭遇。」
在我们谈话时,达萨纳奇族的渔夫顶着酷热的烈阳围了过来,怒气冲冲地发出质问。他们听到了零碎的消息和传闻,但是对衣索比亚的开发计画或肯亚的默不作声所知甚少。拉齐克有游历的经验,会说好几种语言,懂得比较多,其他人于是大声向他提出他们的担忧。
有些人问如果湖水干涸了,他们要何去何从。有些人说没人能截断奥莫河这样的一条大河。少数几个人则誓言对抗任何试图那样做的人。拉齐克又是翻译,又是思考,又是争论,最后他不再平静,开始挥舞手中的香烟,还激动到把热茶洒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不过在这样的高温下,怒气不会持续太久。附近有人开始动手切一条大鲈鱼,拉齐克也走到死鱼旁。他跪下来把一只手伸入鱼体内,取出一个长形的光滑器官。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 「我不晓得它的英文名称,但它很值钱。中国人会花很多钱买。」
鱼鳔有时候会用于中药。拉齐克说他可以把鱼鳔运到乌干达和其他中国移民人口正在成长的地区去销售。这又是一个未来的商机。
赛提艾儿.盖欧科进行疗程的最后一个早上刮着风,太阳也很刺眼。涅梅托说,通常他们会宰杀一头公绵羊。她会举起羊的尸体,让盖欧科从滴流的血下方走过,这是另一项净化仪式。但盖欧科没有丈夫可以养羊,她的家人则穷得买不起一头羊。所以涅梅托煮了一些稀薄的咖啡豆壳水,说这样也行。
盖欧科试过其他治疗方式。她步行穿过灌丛和河床,到叶勒瑞特村的诊所就诊。她打了一针、拿了一罐药丸后,他们就让她回家了。她的病没有好起来。她患的病在西医中的名称为何,一直是个谜,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她坐在自家小屋外的一张老旧黑山羊皮上,一串红色的珠子紧紧绑在她已经肌肉全无的上臂。邻居聚集过来观看。在达萨纳奇族传统,同时也是这一带许多部族的传统中,病人如果无法康复,就会被抬到村外的一处隔离营地。这么一来,死神降临时就不会去纠缠生者。
涅梅托用她带来的大葫芦舀起一瓢瓢淡咖啡,淋在病人的皮肤上。她以手指按压盖欧科的肩膀、头和双腿,并且特别仔细地按压她的脚。 「带走你的邪恶!」她一边说,一边朝天空举起双手。 「带走你的邪恶!」
仪式很简短。盖欧科颤巍巍地站起身,而尽管那个早上很热,她却用一条红色毯子裹住了身体。 「我不害怕,」她说。 「这是我们的方法。」咖啡豆壳从她的头发上落下。
盖欧科在那一年的6月去世。我听说她埋葬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那是奥莫河沿岸的泛滥季节,富含沉积物和氧气的棕色河水很快就会流入下游的肯亚境内,对鲈鱼好,对捕鱼的人也好。红鹤振翅高飞,宛如天空中的朵朵火焰。